狼．圖騰

　　最近五年我至少看了上千本書。只要是名著、暢銷書，不管古今中外，盡可能地看。

　　這麼多的好書之中，《狼．圖騰》是我看過所有小說中最精采、最迷人的一本。總結我對它的感想，完全符合〈什麼是好的小說〉中所列的三個條件──看得懂、看得入迷、看得感動。
　　滿足這三個條件的小說屈指可數，《狼．圖騰》是難得的佳作。

   

　　這部小說的作者姜戎是北京知青，文化大革命期間插隊到內蒙古額侖草原十二年。他以一個漢人知識分子的眼光，對蒙古人遊牧生活有深刻的體驗，因而寫下這本精采的小說。
　　這部小說最讓我感到有趣的，是它翔實描述了一種和「都市人」截然不同的生活──草原遊牧生活。以前，「遊牧」兩字只在歷史課本中讀過，什麼叫「逐草而居」，我是有點懂，又不太懂；遊牧生活有什麼甘苦，我也很難想像。在這本小說之中，姜戎用生動流暢的文筆，歷歷在目地描述許多我們聞所未聞的新鮮事，例如人狼大戰、狼馬大戰、狼圍群羊的戰略、馬與馬之間的爭妻大戰、草原動物與蚊子大戰、人鼠大戰……，許許多多引人入勝的情節，讀起來直讓人感覺回味再三、欲罷不能。
　　看完這本小說，讓我徹底了解草原的遊牧生活是怎麼回事。
　　這個「徹底了解」，也一改我以前對遊牧民族的惡劣印象。說句冒犯的話，我始終認為遊牧民族代表的是殘酷、凶猛、野蠻。想到蒙古、匈奴，第一個跳入腦海的印象是電影《花木蘭》中那個被妖魔化的怪物。
  

　　看看這張畫，你應明白對蒙古人印象不好的何止是我？不單好萊塢的動畫家，可能整個歐洲大陸對蒙古人都沒有好印象。
　　自小接受的歷史教育告訴我們，蒙古是漢人的世仇。〈滿江紅〉中那句「壯志飢餐胡虜肉，笑談渴飲匈奴血」，哪個漢人唱起來不熱血沸騰？若不是他們最後被同化為華夏民族，我想，中國人第一恨的是日本人，第二恨的應是蒙古、匈奴。當然，在我們仇恨的同時，也讓人不免好奇他們為何如此勇猛剽悍、善戰好戰、殘忍嗜殺，又如何能以區區幾十萬的軍隊襲捲整個歐亞大陸？
　　同樣的，讀完這本小說，所有疑惑不僅豁然開朗，同時之間，你很可能再也不仇恨遊牧民族，反而對他們有點嚮往。當然，這部小說的主角終究是狼──蒙古的「草原狼」；故事從頭到尾都緊扣著這主題打轉。
　　狼有多麼聰明──不看這本小說，令人難以想像！
　　狼團結、忠於家庭、具有高超的忍耐力；戰技出神入化，懂得全面出擊、四面開花、聲東擊西、互相掩護、佯攻加主攻、能攻則攻，攻不動就牽制兵力，讓敵人顧頭顧不了尾，顧東顧不了西──聽起來好像是天方夜譚，姜戎卻把它說得栩栩如生。也難怪，蒙古是馬背上的民族，他們沒有把馬當成圖騰，卻把他們在草原的天敵──狼，當成圖騰。
　　什麼叫圖騰？
　　原始社會中，假借某種自然物為符號，並加以尊崇膜拜，作為一群體或一氏族的標誌。這種自然物的符號或形象便稱為「圖騰」。
　　蒙古人打從心底欽佩草原狼，因為狼有太多讓人感到羞愧和敬仰的精神力量。
　　這部小說不僅趣味性、知識性十足，它還帶出一個嚴肅、沉重的話題──中華民族的生存發展之道。
　　蒙古人遊牧，是狼，勇猛剽悍。
　　漢民族務農，是羊，貪生怕死。
　　中華民族想要自強於「群狼逐鹿」的世界之林，最根本的方法，是徹底清除農耕民族性格中的羊性和奴性，把自己變成強悍的狼。如果中國人沒有辦法像遊牧民族一樣剽悍，想要生存，就只好靠和親、築長城，或像老鼠一樣生殖繁衍，人口多到敵人殺到手軟也殺不完──太嚴肅了，是不是？
　　撇開這個嚴肅的話題，談一件輕鬆的事。
　　說來也是巧合，這本小說對狼的描述，越看就越像我家養的那隻流浪狗熊熊。也可能，我特別喜歡這書的原因之一，是因為一邊讀手上的小說，一邊看身邊的熊熊，越看就越感覺自己也養了一匹狼。
　　為了證明所言不虛，剛才幫熊熊照了幾十張相片，一一說明如下：
　　內蒙古額侖草原狼的毛是金黃色，胸前到下腹是白色。看看，和熊熊像不像？再看牠那下垂的尾巴，跟Discovery頻道介紹的狼有多像！

   

　　再看這張，熊熊像不像一隻健康、凶猛、剽悍的野狼？
　　狼有四顆像吸血鬼一樣的犬牙，用於撕咬獵物的動脈或喉嚨，是牠吃飯的傢伙。

　　可恨的是，熊熊四顆犬牙目前唯一咬過的對象是我！我負責幫牠洗澡，而牠恨透了洗澡，每次洗澡都好像打仗；牠洗完，我也弄得渾身濕透。把牠逼急了，一調頭就咬我一口。我左手腕上現在有一個齒痕，就是幫牠洗澡的烙印。

　　從這點來看，熊熊的確像狼──野性未脫、翻臉無情。
　　狼有兩個又尖又直的耳朵，像倒立的錐形，隨時保持警覺，還可以跟著聲音轉動。
　　熊熊除了外形酷似狼，行為也像。牠聰明，四肢細長，奔跑的速度極快，飛越障礙物的姿態極美。每當帶牠到郊外，一跑起來就讓我想到狼，也難免讓我憶起上一隻笨狗花花。兩個真是一個在天，一個在地。
　　不過，熊熊也有不像狼的地方。

  

 　　狼的眼睛細而且斜，讓人看了有種陰森森、狡猾的感覺。

　　沒想到，我才這麼想，熊熊就擺了個「狼眼」給我看。
　　相片照得太多，熊熊煩了。又擺了個「不要照啦」的姿勢。
　　總而言之，《狼．圖騰》絕對值回票價。實在要挑個缺點，也有──書又厚又重，密密麻麻的小字，總共六百四十頁。
　　厚重歸厚重，所幸內容精采，看得時候很投入，不太感覺手的負擔很重。